“倒查30年”是中央财政缺钱

6月13日维维股份突发公告，原控股子公司湖北“枝江酒业”股份有限公司因未按规定申报期限对1994年1月1日至2009年10月31日的消费税进行纳税申报，被相关部门要求补缴税款逾8500万元。公告发出后引发市场广泛关注，一时间“税务倒查30年”声音四起。

无独有偶，同一天博汇股份也发布公告称，其环保芳烃油生产装置及相关配套装置进行停产，原因是税务局的税务事项通知书的要求，其生产的“重芳烃衍生品”调整为按照“重芳烃”缴纳消费税。如果按照此调整，博汇股份需要补缴的税收近5亿元。

不尽如此，今年以来，多家A股上市公司遭遇补税，比如顺灏股份、北大医药、藏格矿业、华林证券、联建光电等。

这些消息确实令本已神经脆弱的民营企业和市场更加紧张，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担心下一个轮到自己，谁还没有点问题呢？飞走呢，一是割舍不下，二是也没么容易。只好自求多福。

一些分析认为这是由于地方政府缺钱了，所以出此下策。但其实错怪了地方政府。地方政府是缺钱，但这事肯定与地方政府无关。因为这些企业被要求补缴的是消费税，而消费税百分百是国税，不与地方分成，全部归中央财政。再说，自从国税局和地税局合并后，地方对地税征收的自主权大大下降，各层级税务机构受双重领导，但以受国家税务总局领导为主。地方政府缺钱，弥补财政缺口，大都打征收非税收费用的主意，卖地收入萎缩了，就加大交通违章罚款，提高水电气等公共服务价格等，或者要求中央财政增加转移支付。

但这事非同小可，需要安抚市场情绪。于是国家税务总局有关部门负责人借回答新京报记者之际申明，“税务部门没有组织开展全国性、行业性、集中性的税务检查，更没有倒查20年、30年的安排。近期反映的有关查税补税，有的是对企业以前年度欠税按程序进行催缴，有的是对企业存在的税收政策适用风险按程序予以提示告知，均属税务部门例行的依法依规正常履职行为。”

税务总局应该是实话实说。税务总局没有必要下发个通知要求各地税务部门“倒查20年、30年”。但税务总局也没有说“近期反映的有关查税补税”是错误的，而“均属税务部门例行的依法依规正常履职行为。”这很难打消企业和市场的疑虑。

归根结底，不仅地方财政缺钱，中央财政也很缺钱。据财政部公布的数据，2024年一季度，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5805亿元，同比下降了6.5%。而国税约占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80%，是大头。而据财政部在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提交并通过的《2024年中央和地方预算草案的报告》，2024年的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计划比2023年要增长2.9%。但一季度的预算执行情况，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却比去年下降了6.5%。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肯定完成不了今年的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计划，会出现很大的缺口。

理所当然，完成税收计划就是个很紧迫的任务。而各地各层级的税务机关都有相应的税额征收计划和指标，层层分解任务。各地税务机关为完成任务，各显神通，查漏补缺。各地情况不同，像湖北枝江这样的地方，可能枝江酒业过去30年被放过的应征消费税，就是比较能出成绩的地方。在其它地方，可能就是另外的情况。

所以，“倒查30年”应该是个别和局部现象，不会成为普遍现象。但税额征收将从严则是必然的趋势，各地都不能幸免。过去经济高速发展时的灰色地带将不复存在。然而如果严格按章办事，按章纳税，企业就无法生存与发展。法定税种过多，税率过高。正是因为过去有灰色地带存在，企业才具有活力，才促使中国经济整体高速发展。而经济高速发展，税基扩大，使得征税不从严也能完成税收计划。相互是促进的。但现在经济增速放缓，就进入两相冲突的局面。经济放缓，税基缩小，为完成税收计划就得从严征收，从而导致企业举步维艰，甚至只得停产到闭，进一步不利于经济增长和减少税基。

要走出这个困局，只有下定决心减税，减少公务开支。不能三心二意，一方面推出一些不关大局的减税政策，想借此恢复企业和市场的信心和活力；一方面又从严征税，以完成财政预算计划。当然应该依法办事，但应当减少税种和税率。这样依法严格征税，才不会导致企业无法生存与发展。也避免了灰色地带的权钱交易。依法办事才能减少和避免权力的任意性。一会儿网开一面，一会儿又抓过去的把柄，让企业经营者无所适从。权力任性决非长治久安之计。